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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 兩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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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奇聽到裁縫娘子這般說, 忙將眼看了過去。

正彭老夫人問道:“京城?”她看了眼無奇,見她怔怔地望著裁縫,便道:“是什麽奇聞?”

裁縫娘子笑道:“您老人家果然還不知道?我有個相識的絲綢商人, 從京內過來, 跟我說起……說是什麽京城內有位王爺出事了。”

無奇本來還平靜地聽著,聽到“出事”, 眼睛便驀地睜大了幾分:“出什麽事了?”

裁縫娘子忙道:“說是京內的那位跟太子很好的王爺, 犯了個大錯,惹得皇上龍顏大怒,要殺他的頭呢!”

“什麽?殺頭?”無奇跳了起來,卻又忙看向春日。

春日唇動了動,卻又低下頭去。

無奇正要去問她是真是假, 卻是彭老夫人最坐得住, 因笑道:“你這孩子,這麽著急做什麽?叫我看, 這話未必是真的, 多半是以訛傳訛罷了。自古以來,若是要處置皇室的人,多了去的法子, 但要講到殺頭, 除非是謀逆之罪,其他的都罷了。”

說了這句, 彭老夫人看向裁縫:“這王爺可是犯了謀逆?”

裁縫娘子笑道:“這倒沒有,據說是什麽,私自的啟用了一個女子當官,這成什麽體統?所以滿朝文武都在叫嚷呢。”

無奇不敢吱聲,兩只眼睛卻跟螃蟹似的一會兒看看老夫人, 一會兒看看裁縫,一會又看向春日。

彭老夫人卻並不十分驚訝,只道:“原來是這種事,這個啊,皇帝只怕是做給別人看的,自己的兒子犯錯了,打兩棍子給外人看看出氣,也就過得去了,哪裏就論到殺頭了。”

裁縫道:“我也是聽他們說的,到底如何也不知道呢。只是不明白為什麽堂堂的王爺,竟然會讓一個女子為官,這也太不成體統了。”

彭老夫人卻搖搖頭道:“你說的這位,應該是京城內的瑞王殿下,我也是聽說過,這位殿下最是聰明能幹,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,他既然肯用那女子,只怕那女子自然有能用的過人之處。”

裁縫娘子想了想,也笑道:“您老人家說的倒也對……別管是女子男子,橫豎只要是好官就行了。”

無奇聽到這裏,心裏略好過了一點。

彭老夫人卻道:“皇家的事到底跟咱們這些人不相幹,也不必理會,倒是快快給我這小外孫女兒看看身量,她也是打京城來的,我要盡心給她做兩套好衣裳,料子不用說要最好的,你可也要拿出你的看家本事來,別叫她笑話咱們這兒的衣裳不好。”

裁縫娘子忙陪笑說:“老太太放心,這是當然的了。雖然咱們這兒比不上京城的手藝,但也絕不會丟人。”

她是極有經驗的,並不需要親自地近身給人丈量,只上下打量了會兒,便確認了各色尺寸,默然記在心裏。

無奇卻又問:“嬤嬤,京城內還有什麽別的消息嗎?”

裁縫娘子想了想,說道:“並沒有聽說還有別的大事。”

無奇便不做聲了,只是瞧著春日。春日見狀便要悄悄地先退出去。誰知彭老夫人一眼看見她,便道:“小春也等等,讓娘子給你看看,也做兩套穿著。”

春日沒想到自己也有份,猛地楞在當場,頃刻才道:“老太太,這、這不必了吧。”

彭老夫人笑道:“當然需要,改天平平穿了女裝,難道你不換回來?叫人看見一個男子整天跟在她身旁成何體統。”

春日居然紅了臉:“是。就聽您的。”

無奇見狀拍手道:“咦,哥哥一定會後悔。”

彭老夫人問:“你這孩子沒頭沒腦的,三江又後悔什麽?”

無奇笑看著春日:“姐姐穿女裝,他竟看不著……又叫我搶先了。”

春日臉上帶著紅悄然瞪了她一眼。

裁縫娘子給春日量過了後,兩個人先行退了出去。裁縫娘子便笑道:“老太太真好福氣,這外孫女兒的相貌,看著跟舊日姑娘差不多,若是認真打扮起來,只怕比姑娘還好看呢。”

彭老夫人笑道:“嗯,我這小外孫女兒樣貌長得好還在其次,她的好處可不在相貌好壞上,而且女孩子,只要平頭正臉的就行了,要是生得太過絕色反而不是什麽好事。”

裁縫娘子是跟阮家來往幾十年的,跟老太太也很熟稔,聞言便笑道:“瞧您說的,這也得是您才敢說,畢竟姑娘跟外孫女兒都生得好,這要是別人家裏,恨不得生出個西施、貂蟬呢。”

彭老夫人大笑起來。

且說無奇跟春日來到外間,無奇便忙問她:“王爺怎麽樣了你知不知情?”

春日往後,在欄桿上靠住了:“你打聽這個做什麽?”

無奇道:“這還用問,你聽聽那些傳言,什麽殺頭之類,何其可怕?我當然是擔心。”

春日問:“有多擔心?”

無奇睜大了眼睛:“這是什麽話?我擔心就罷了,怎麽還要這麽問?”

春日瞅著她:“你要是跟那些不知情的人似的有口無心隨便問問,那我可以告訴你,就像是老太太說的,王爺確實並沒有性命之憂,你不用憂慮。”

無奇覺著這說法有些怪:“我、我當然不是那些不知情有口無心的人了,我知道王爺是因為我開罪了皇上,是真擔心他。”

春日問道:“既然這樣,那你覺著王爺對你怎麽樣?”

無奇怔了怔:“王爺對我自然是很好。”

“有多好?”

“呃……”無奇抓抓耳朵,不知該怎麽回答:“姐姐你問這個做什麽?你不也是知道的嘛。”

“我當然知道,只是怕你不知道。”

“你、你怎麽像是跟我打啞謎呢?”

春日看了看無奇:“我不是跟你打啞謎,我只是不想你自欺欺人。我知道我若問下去,你無非是要跟我說,你感激王爺,怕他出事對嗎?”

對上她凝視的眸子,無奇咽了口唾沫:“呃,是、是啊。”

春日道:“但王爺要的不是你的感激。這個你難道不知道?”

無奇張了張嘴,忽然有點不安地往旁邊走開了幾步。

欄桿外有樹叢秋菊,有紫色濃稠的,也有紅色如血的,有的已經開放,有的含苞欲放,還有的只是很小的一點花骨朵,飽滿地挺立在枝頭。

無奇打量著花叢,心頭一亂。

她不想說這個話題。

其實無奇知道。

瑞王對她,可謂用心良苦。

瑞王跟蔡流風不同,蔡流風的好是一如既往的,就如同和風細雨,默默不驚,所以無奇並沒有跳脫出去體察到蔡流風的別有用心。

但瑞王的好是突如其來的,就像是晴天之中突然雷霆暴雨。

她沒有辦法不去留意。

若說以前還可以蒙混過去,並不多想,但從瑞王假扮明朗到了她身邊,就不對了。

尤其在無奇窺破他的身份之後,他那種種的殷勤小意,不拘一格的縱容寵慣,言語舉止之中時而流露出來的歡喜……簡直令人駭然驚心。

等到在斷龍崖上他為了郝四方不惜性命,她已經……

滿心震撼,震撼到無話可說的地步了。

這其中,顯然不是一個輕飄飄的“感激”所能形容的。

可是春日當面如此問她。

無奇卻不知怎麽面對。

她又不是傻子,她能感覺、也能看見瑞王對她的不一樣。

而且瑞王的所作所為,也著實地撼動了她。

但這又能如何呢?他可是瑞王爺,而她……沒有當什麽王妃的資格,也不想去當這個王妃。

在她夢中的那個時代,門第已經不是那麽很重要的東西了,但最主要的是,在那時候,王朝已經式微。

所謂的鳳子龍孫,逐漸雕零,如那句詩所說,——舊時王謝堂前燕,飛入尋常百姓家。

而且在那個時代,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反抗腐朽的舊體制,已經是大勢所趨,很多青年亦敢於如此。

但這僅限於在“那個時代”。

如果現在她敢振臂一呼,招呼大家不要理會什麽封建家長之類的話,恐怕會被視作妖異之輩,烈火焚之豬籠浸之。

何況無奇也知道,瑞王亦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朝代的青年。

就算他……

對她動了心也好。

但他的身份在那裏,他可以生殺予奪,他也可以對任何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,這任何人之中,自然而然還包括一個她。

趙景藩也許喜歡她,喜歡她的能為。

但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心裏藏著多少驚世駭俗的想法,而她也永遠都不能告訴。

這是他們之間的一道幾乎無法逾越的鴻溝。

再說一句鄙薄不中聽的——倘若他的真心只是暫時的,有朝一日他厭倦了,她怎麽抽身?

倒不如從一開始就幹凈決絕些。

所以她寧肯不去面對,不去想。

無奇想把這件事悄無聲息地湮滅,讓他自然而然地無疾而終。

且喜瑞王沒有提過,而她也不用“自作多情”地去為之苦惱。

面對春日的詢問,無奇俯身摘了一朵紫紅色的墨菊,聞著那股肅烈的氣息,念道:“欲訊秋情眾莫知,喃喃負手叩東籬。孤標傲世偕誰隱,一樣花開為底遲?圃露庭霜何寂寞,鴻歸蛩病可相思?休言舉世無談者,解語何妨片語時。”

春日並不懂,她在詩詞上的造詣可謂很是一般,而且這詩聽著也極陌生,雖然隱約聽出了幾分意味,卻猜不透。

“這是什麽意思?”她問。

無奇轉著那朵花,說道:“這首詩出自一本奇書,叫做《問菊》,問她孤標傲世最後偕誰同歸,問百花都開了為什麽只有她最遲……最後自問自答的,告訴菊花,不要以為這世上都沒有可與你交談之人,哪怕是只言片語,彼此也會知曉對方的心意。”

春日一怔:“你……”

無奇轉頭看向她道:“殿下是我的伯樂,也是我的恩人,或許我跟他能夠‘解語何妨片語時’,但也僅限於此罷了。”

“你為什麽會這麽想,你可知道王爺為了你……”春日有點著急。

“我知道他為了我甚至不惜性命,”無奇不等春日說完,便打斷了:“但我很慚愧,我一身卑微,無以為報,這輩子,只能欠著他了。”

“不,”春日咬了咬唇:“你不知道……”

無奇有點奇怪,正要問,老太太的丫頭來叫她進去,無奇只能停了話題,轉身進內去了。

背後春日看著她恍若逃走的身影,輕輕地嘆了口氣。

彭老夫人問起無奇喜歡的布料,顏色等,無奇哪有這種心思,只說讓老太太看著辦就行了。

正大家商議,後街阮家的幾個親戚又來了,見是裁衣裳,頓時出謀劃策,七嘴八舌,現場頓時熱鬧起來。

無奇最怕這個,礙於面子勉強呆坐了會兒,便跑了出門,又不敢去找春日,就自己回了房。

中午時候,裁縫娘子也去了,親戚們各自回家。無奇才又去老太太房內陪著吃飯。

彭老夫人道:“你這脾氣倒是跟你娘一個樣子,都是懶怠應酬,你娘得虧嫁給了郝三江,他們家人口少,親戚關系又簡單,倘若去了……”一句話未說完,急忙打住。

無奇聽得有些怪:“外祖母,倘若去了什麽?”

彭老夫人笑道:“沒什麽,我的意思是,要是去了那種、家大業大的世家大族,就算她不想應酬,也是難以免俗的。”

無奇喃喃道:“您嚇了我一跳。”

這一天清閑無事,熬到晚上,無奇良心發現,就又將那本擱置了很久的《雲仙玉清傳》又續寫了幾張,心裏默默地祈禱段掌櫃並沒有等的十分焦急。

想到段掌櫃,不免又想起了慈幼局的江執事,如今也不知道蔡流風安排的如何,江執事是否真的就是那個潛藏的惡徒,而他這麽做的原因又到底是什麽。

是夜,寧兒見無奇又奮發寫字,便道:“姑娘這到底寫的是什麽?總不會是公文吧?”

無奇道:“是隨便亂寫的。不是公文。”又叮囑丫頭不許亂動自己的東西。

寧兒答應了,因說道:“老太太對姑娘這樣關愛,我可放心了。咱們縱然在這裏住的長久一點也是無事的。”

無奇看向她:“你想住到什麽時候?”

寧兒笑道:“這個我說了可不算,自然要聽咱們夫人的。”

無奇嘆了口氣,捧著腮看外頭的月色:“我怎麽感覺我像是給流放出來了一樣。”

寧兒啐了兩聲:“這可是瞎說,哪裏有這樣受用的流放呢。這不比你先前總是不著家的好?”說著又打量無奇的臉道:“才一天,我就覺著姑娘的臉都比先前圓了一點了。”

無奇嚇了一跳:“少胡說,要是胖的這樣快,在住個三五日我真的成了豬仔了。”

如此又過了兩天,無奇吃了睡,睡了吃,整天除了陪著老太太說笑,在院子裏閑逛,還學會了打牌的技能,只不過她在別的地方用心自不必說,可在牌局上卻是散漫之極,竟是屢戰屢輸,讓同桌的老太太跟春日等都喜不自禁。

不必寧兒說,無奇也覺著自己確實是發福了。

到了第三天上,她有些耐不住,便跟老太太說要去瑯琊山逛逛。

彭老夫人勸阻:“我本來想陪你出去逛逛,又想著不如等你小舅舅回來,讓他領著一起去才好,讓你一個人出去走動是萬萬使不得的,你既然想去,少不得我同你一起罷了。”

無奇雖然也願意跟老太太一起,不過又怕她受累,便道:“外祖母,我不怕的,大不了多帶幾個隨從罷了,您要是不願意出門,不可勉強,若是累到了,回頭我娘怕不饒我。”

彭老夫人笑道:“你只管放心,難道我跟你們少年人一樣滿山亂竄嗎?連你也是不許亂跑的。咱們先約法三章,你答應我不要往山裏去,山高林密的怪嚇人的,明日,只跟我去瑯琊寺裏拜佛,其他的地方,到底要等你小舅舅回來讓他陪著才行,如何?”

無奇一聽,卻也合情合理,當下立刻答應了。

來清流的時候,阮夫人叫無奇收拾了幾件她昔日的衣裳,只是無奇仍是不習慣穿。這次去瑯琊寺,著女裝又覺著不便,於是央求了老太太,還是穿她昔日的袍服。

彭老夫人提前一天派人去瑯琊寺知會過了,次日一早,乘轎出門,往西南的瑯琊山而行,只走了半個多時辰便到了山腳下。

無奇在馬車裏早看的明白,卻見一道翠色的山脈蜿蜒而去,忍不住讚嘆道:“怪不得這瑯琊山有陸上蓬萊之稱,真真妙絕。”

春日問道:“你先前沒來過?”

無奇笑道:“那是小時候的事了,差不多都忘了。”

彭老夫人的腿腳不便,便由轎夫用軟轎擡著往瑯琊寺的方向而行,無奇跟春日跟在旁邊,且走且四處張望。

漸漸進了山,這山上的風景跟別處又不同,微風拂面,仿佛帶著些許潮潤,甚是舒服,兩側多是參天大樹,一株株足有合抱之粗,將到寺廟山門處,又見路邊桿桿修長翠竹,幽幽出塵。

耳畔卻盡是山鳥啼唱,令人聞之忘憂。

無奇長久以來一直都在京內轉來轉去,這還是頭一次到了山裏,頓時喜歡的情難自禁,一會兒跑去抱樹,一會兒張開雙臂滿路上飛一樣亂跑,看的彭老夫人又是好笑,又擔心她摔倒,連春日見她猴子似的,也忍俊不禁。

瑯琊山的主持昨兒便得知了消息,知客僧一早在山門口迎著,紅墻拱門,而在他們頭頂的山門上,則題著“瑯琊勝景”四字,頗有氣勢。

彭老夫人下轎,便又扶著無奇的手向寺內而去。

這瑯琊寺是依照山勢而建,亭臺殿堂被綠蔭遮蔽,外觀雄偉,可是進到寺內卻是另有乾坤,原來寺內的建築用的是江南風格,粉墻漏窗,精巧雅致。

無奇小時候曾經來過,可記憶已經模糊了,如今再來,大有故地重游的喜悅。

一路從石板路進入第一重大殿,也就是彌勒殿。

無奇看著那笑呵呵金燦燦的彌勒佛,望著他那雙彎彎含笑的眸子,心中微怔。

彭老夫人看無奇望著那彌勒佛發呆,便笑道:“平平,你還記得彌勒菩薩嗎?你小時候還在這裏拜過呢,說最喜歡彌勒佛了,因為他的肚子圓圓的。”

無奇一楞,隱隱約約也想起自己好像的確曾經在這裏拜過佛,而那彌勒佛的圓肚子更也多了幾分眼熟。

老夫人又思忖著說道:“我記著,你那時候還許了願呢。也不知從哪兒聽說的什麽故事,非要跟彌勒菩薩許願。”

無奇瞪大了雙眼:“外祖母,我有嗎?”

“當然了,你還不許別人聽呢,神神秘秘的,那時候跟著一起來的你的一個嬸子還偷偷地說,”彭老夫人笑瞇瞇地,悄悄跟她說:“你是不是跟彌勒菩薩求你長大了許給你個如意郎君啊?”

無奇這才笑道:“真是的,這也能嚼出來。當時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,可見我那時候還很小,又說什麽郎……不狼的。”

旁邊的陪客僧笑道:“彌勒菩薩最是靈驗,若是有什麽心願,他是有求必應的。”

“既然過去的已經忘記了,那……”彭老夫人便看無奇:“或者再許一個願?”

無奇本來要拒絕,但看著那彌勒菩薩慈眉善目的樣子,她心頭一動,便哼道:“來都來了……當然要拜一拜佛。”

老夫人笑道:“很乖。”

於是老太太先拜了菩薩,上了香。無奇也跟著跪拜了,春日在她身後,看她甚是虔誠地跪在蒲團上,規規矩矩地向著頂上的菩薩磕頭,嘴裏念念有詞。

春日仔細凝神聽了一會兒,卻也隱約聽見了幾個字兒。

大家都拜了後,知客僧才又引著他們,出了大殿向後,卻是中庭庭院,安置有放生池,裏頭有幾只放生的烏龜,趴在青石上伸長了脖子像是在曬太陽,憨態可掬。

再往後便是三友亭明月觀等幾處院落,正要去賞玩,外頭忽然有小和尚跑進來,對知客僧道:“又有貴客到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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